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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敬陪末座?!”当真不可理喻。

    这还是崔二郎婚后首次跟宁景兰发火,她听得这话先是一呆,满脸的不可置信,“就凭他?怎么可能做三品大将?”她记忆里的夏景行永远是被她亲娘哭的狗血淋头不敢还口的小子,蔫头蔫脑满脸阴郁,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,最后还被逐出家门,官是这么好当的?这才多少功夫就爬到三品上了,谁信啊?!

    崔二郎是真对宁景兰没耐性了,他还记挂着文姨娘在娘家过年,大过年的也差心腹小厮去外面买了许多年货,往文家送过去了,也好给文姨娘脸上添光。她虽不是八抬大轿抬进崔家门的,可却要让文家人知道,这是他的心尖尖呢。

    “你可着洛阳城去打听打听,看看他是不是做了三品大将军?”崔二郎甩下书本子就往外去了,再懒的跟宁景兰废话。

    瑞秋瞧这光景不对,等崔二郎出去了才小声劝宁景兰,“姑娘快别哭了,怎么奴婢瞧着二爷心里不顺,是书读的不顺还是别的原因?”

    宁景兰先还被夏景行升至三品的事情给震住了,等回过味儿来才想起来,这是成婚之后丈夫对着她第一次发脾气。

    她心里有些慌。

    崔家内宅就是个深宅子,以前做姑娘时都没觉得侯府门禁有多严,想出门便能出门,可到了婆家,想出门若是婆婆不同意,她也只能常年四季窝在自己的小院子里,连出门转转都不能,丈夫也不常见,心里不难道多苦闷。

    偏偏南平郡主这都几个月没写过信给她,她提笔写了家书,那边也只让人捎来了口信,说是一切安好,让她好好过日子。

    到了晚上,宁景兰派了瑞秋往前院书房里去请崔二郎,竟然连书房门都没进去,崔二郎只让身边小厮传话,“今儿要读书,让二*奶奶早点休息,不必等我了。”

    瑞秋的心都凉了。

    她虽不曾成亲,可也知道夫妻之间这般冷淡,崔二郎自年前回府到年后,就没有一日与自家姑娘合过房的,连姑娘都不愿意亲近了,这已经是大问题了。

    好容易过了元宵,宁景兰还当丈夫还能在家多呆几日的,她还想着这次要放下身段哄哄丈夫,不等她来哄,崔二郎就已经收拾了东西,往书院去了。半道上去了文家接了文姨娘,两个人回了别院,也不管大天白日,关起房门来就是胡天胡地的一场,郎有情妾有意,情到深处崔二郎还在文姨娘耳边小声道:“亲亲,我是一刻也舍不得你离开我身边了,这些日子没日没夜的想着呢。”

    文姨娘是知道他家里有妾室的,平素也不曾打探过他家里大妇的性子,只想着她反正是做人外室的,家里过了明路生的孩子将来也能入祖谱,再没什么后顾之忧了。况且崔府里当初聘礼极高,过后崔二郎与她感情日深,还拿了银子往外面去淘换了手指粗细的参来,让人送到文家去,给文老秀才补身子。

    过年时候她回去,瞧着老父亲身子明显好了许多,心里恨不得为崔二郎赴汤蹈火,谢他救父之恩。

    “妾也离不得二郎……妾生生死死也要在二郎身边侍候着!”

    两个人倒比正头夫妻还要恩爱许多。

    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

    开了春,各地的田地都开始春播了,幽州也不例外。

    经过三年兵祸,整个燕云十六州青壮都不够,许多田地荒芜着,包括各州府官员都还未补齐。辽人入境,有的州百姓不得活命,或者媳妇女儿遭了害,可到底也有活下来的,却不似官衙里,从来都是被屠戮的目标。

    城破之时,大部分官员都被辽人斩杀,有两州官员归附了辽人,帮着辽人治理,可等光复之后,却也没了活路。

    若是辽人长长久久的留在燕云十六州,倒还能在本地活下去,燕王却是抱着殉国的念头与辽人打仗的,最见不得这等贪生怕死的官员,光复之后头一件事就是砍了附逆官员的脑袋,连同他们的家眷都没放过。

    夏景行与赵则通跟着燕王去巡边,要往各州府去走一圈,如今地方官员许多都不在,各州府便乱着,燕王走之前圣人就有意让他先暂代十六州庶务,等各级官员慢慢补齐。

    朝中倒是有不少等着述职侯官的官员,可听说是往燕云十六州去,不少都吓破了胆子。

    开玩笑,燕云十六州的官员就没有能活下来的,不是让辽人砍了,便是做了附逆让燕王砍了,自己命丢了不说,连家小都没活下来,谁还嫌命长,非要往燕云十六州去当官?

    这些人打破了头的往吏部尚书梁定府上送礼,都盼着哪怕分到个穷乡僻壤,好歹地面儿安生,不跟辽人接壤,没有兵祸,也别被派到燕云十州去为官。

    到了燕王被迫接受十六州之事,春耕都已经开播,夏家与赵家都在幽州城外买了田来,各州府的官员还拖拖拉拉没到位。前来上任的两三人也是因着家境贫寒,无力往吏部尚书处送礼,才被委派到了此地。

    燕王翻着面前厚厚的农事书,万分头疼,“当初在宫里读书,读了不少的书,就是没想到有一天还得读农事书。”他烦恼的将书合上,重重砸到了夏景行怀里,“阿行啊,这事儿就靠你了,本王是读不下去了,还不如打仗痛快呢!”

    夏景行可是做过燕王伴读的,知道这位从来不好莳花弄草,也没那闲情雅致,做为皇子他倒是知道民生之艰,百姓不易的,可这不表示他有兴趣去规划农田水利。

    他捧着农事书也是愁眉苦脸,“殿下难道忘了,咱们俩爱好是一致的?”当初讨论兵书,兴致上来还能交流下拳脚功夫,可于农事上却真的是盲点。

    两个人齐齐将求助的目光投到了赵六身上,他笑的幸灾乐祸:“反正我是睁眼瞎,你们别瞧我!”

    燕王与夏景行只能认命的打起精神,召了燕王府的管事来问,何处有善农田水利耕种之人,不拘书生农夫都行,春耕再巡之时,带在身边也好瞧个好歹。可别他一介皇子带着下面将军去视察本地春耕情况,两眼一摸黑闹出笑话来,就不好看了。

    好在王府管事也还算靠谱,打发了人到外面去寻,寻得两名书生两老头来,燕王问起来这几人都说的头头是道,瞧着似乎是个熟手,便暂且留下来在燕王府供职。

    转头夏景行就向燕王自请,想要带着赵则通前往辽地去转转,“嘿嘿,也是时候去干一票了,也好让辽帝知道咱们可不是闭关不敢出了。”起个震慑的作用最好。

    况且剩下的事情他都不爱干,跟着燕王去各地巡查农桑之事,实在大违他平生之志。

    燕王不由乐了,“你这是当土匪当上瘾了?”

    他也正怕辽人趁着大齐春播之际兴兵来犯,便准了他的请求。夏景行拖着万般不情愿的赵六退下去了。

    赵六这一向过的滋润,有了妻子便想着尽快生个儿子,天天看着小平安往他家来串门,干爹干娘叫着,嘴儿甜的跟抹了蜜似的,不由得他心里痒痒。等到了议事的殿外,他才挣脱了夏景行,捶了他一记,“你倒好,有妻有儿,还有老岳丈关心着,还要一门心思往外跑,也不管旁人了。哥哥我如今可是攒着劲儿生儿子呢!”哪有空往外跑?

    夏景行仗着身高将他从上到下鄙视了一番,“六哥成亲之后,脑子是不是交给嫂子管起来了,怎么越来越傻了?”

    “你说谁呢你?!”

    夏景行点头,“说的就是你!你只想着自己在家里生儿子,可没想过万一辽人来犯呢?再碰上去年的事情,幽州让辽人攻破,咱们两家妻小处境如何?不趁着辽人还未出击,咱们往草原上跑一趟,干上几票大的,让他们起了忌惮的心思,都想着守着家门口的草场过日子,真起了野心跑到幽州来,城下打起仗来,我就不信你不忧心家里的嫂子?”所谓先下手为强,后下手遭殃,再一味守关,等着辽人南侵再战,谁知道后果如何呢。

    赵六立时便从要生儿子的美梦里醒过来了,兜头被泼了一盆凉水,这时候才觉得春寒料峭,差点打个冷颤,“是我脑子不好使,到底兄弟你是读过书的人,想的比我远,见识比我深。今儿晚上回去我便收拾东西,跟她打个招呼,咱们点齐了兵马跑一趟。开了春倒不怕马儿没草吃。”

    两人约定了,从燕王府出门,骑马到了自家门口才散。

    夏景行才进了大门,前院里玩的小平安便听到了马蹄声,他人小机灵,扔下夏南天就要跑,“爹爹回来了,骑马马——”还要挎大刀。

    夏南天在身后跟着,等撵过去了,他已经被夏景行高高抛起,再伸手接住了,小家伙对这游戏百玩不厌,被抛起来时尖声大叫,落到父亲怀里咯咯大笑。

    这游戏只有夏景行能陪着他玩,夏南天上了年纪可不敢抛他,小家伙胃口好,身上肉结实着呢,穿衣显瘦脱衣有肉,却不是那一味痴肥的孩子,但抱在怀里也是沉甸甸的。

    夏芍药手上气力小,就更做不了这游戏了,每次只能瞧着他们父子俩疯玩。

    夏景行自己小时候过的压抑,做了父亲全无架子,恨不得给儿子做牛做马,完全打破了时人抱孙不抱子的传统,恨不得天天把儿子放肩上带出去给人夸一圈。

    他才回了家,小平安嚷嚷着要骑马,他懒怠再出门,便拿这游戏来搪塞他,等到小平安玩高兴了,忘了骑马这回事儿,才将嗓子都喊哑了的小家伙放下来。小平安犹没玩够,扯着他腰间长剑就要玩,夏景行无奈,,将腰间佩剑解了下来,交到他手上。

    小平安个头还没夏景行佩剑高呢,两只小爪子合力抱着长剑,拖了在地上走,跟在他身后还要迈着小八字,兴冲冲喊:“我是将军!我是大将军!”

    夏南天摇头笑叹。

    夏家一门都爱花,到了闺女身上似乎更爱钱一点,完全没有继承他爱花的痴气,精明务实。到了大孙子这里……似乎要改换门庭,不爱花,倒爱起了武。

    不过夏景行做了三品武将,就算以后没有升迁,夏家也是官宦人家了,不可能靠着卖花来过生活。大孙子以后就算不走夏景行的路子,大约也还要读书做官了。

    保兴亦步亦趋跟在小平安身后,生怕他不小心让剑鞘脱下来,利刃伤了他。

    自跟着夏芍药回到洛阳里,有感于夏景行身边的护卫如今全都会武,要上战场杀敌的,自己却是个胆小老实的,保兴便自请了去照顾小平安,看孩子倒是尽心尽力。

    夏景行与夏南天打过招呼,翁婿俩往内院走,还问及夏南天在幽州可习惯。

    夏南天的日子都被小平安填满,小家伙以前已经习惯了大清早洗漱完毕,跟着祖父去外面玩,有时候早中餐都在外面解决,就算幽州比不得洛阳繁华,也想保持这个习惯。夏芍药却想要全家人能够坐在桌前吃顿早餐,通常母子俩为了早餐的事儿争执的不可开交。

    小的要出门去吃,当娘的坚决不允许,扯着夏南天打官司。

    夏南天一颗心当然是偏到肋下去了,对大孙子的要求再无有不满足的,可是亲闺女的眼神也实在太过幽怨,只能陪笑道:“他小孩子家家,想去外面玩,就让他去玩玩嘛,外面酒楼上也有干净又可口的吃食。”其实幽州也才缓了一阵子,街市上的吃食并不多,可选择的面极少。

    最后还是夏芍药翻了脸,老父儿子通通训了一遍,他们才肯留在家里吃早饭,只吃完了早饭很快便会没影儿,出门去溜弯了。

    夏芍药总觉得,夏南天越上年纪,当祖父当的越久,就越没原则,性格渐渐有向小平安靠拢的迹象。他以前虽然宠自己也没原则,可好歹有点底线的,如今是宠起大孙子来简直恨不得小平安要星星也要搭梯子现摘。

    她这个亲娘最后倒成了恶人。

    今儿祖孙俩回来的倒早,才洗漱完了在前院玩,夏景行就回来了。

    夏芍药陪他回房洗漱,还问起他来,“不是王妃说王爷最近忙的厉害吗?夫君怎的有空早回来?”

    燕王妃跟着燕王回到幽州之后,重新打理修缮了燕王府,便召了各武将家眷联络感情,夏芍药与何娉婷也在其例,席间还认识了一些武将家眷,也算得在此地有了交际的圈子。

    武将家眷们也不知道是同武夫生活久了,还是别的原因,大部分倒都是直爽的性子,聊起天来也十分热闹。

    夏芍药从来是八面玲珑的性子,出来交际也很是风趣,何娉婷也是落落大方,混在一堆武将家眷里,倒也能够融洽相处。

    夏景行将自己马上要出征之事讲了,见她露出担忧的神情来,便安慰她:“有赵六哥这个活指南针,难道你还怕为夫在草原上走丢了?放心,我一定很快便回来!”又嘱咐她,“爹爹年纪大了,就跟他说我这是跟着燕王去各州府巡察春播去了,总得各处种停当了才能回来呢,省得他担心。”老年人觉少,但有点事就容易睡不着,夏景行对岳丈倒是极为体贴。

    夏芍药拧了热热的帕子递过去让他擦脸,想想家里老小,面上神情便坚毅起来了,“夫君也别担心家里,万事有我呢,只出关之后便要小心。需要准备什么吃完饭就列张单子,我这两年赶快准备。”

    他要出征,家里总不好再让他牵三挂四,上了战场也要分神。

    夏景行亲了亲她的额头,“乖!你乖乖在家里等我回来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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